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聂杯风采
第二届论坛交流论文——金中東遊詩論

[日]早川太基 

摘要:西安交通大學教授金中氏年來鼓吹新體舊詩,自詠甚多,問諸世人,而議論沸騰,毀譽相半,迄今為止,未見定論。本稿試以金氏少年所作為材,解釋詩法,探覽淵源,闡明意境,以論當世金詩之意義。第一章細考金詩與金氏留學之關係,以尋其新體所由而起;第二章分析“金中體”,品長短而評優劣,摘瑕釁而揚善美,以彰其特徵所在焉;第三章專述金詩獨步之處,黑白細分,明其所志,以駁世人一往之見。

關鍵詞:金中   金中體   當代詩詞創作。

 

一、論金詩與金氏留學之關係

庾子山北留而哀江南,千古一篇;岑參赴西域,風物絕奇,隨口妙語;蘇子瞻謫黃州,句法大進,晚年貶南海,則雖黃山谷亦瞠若乎其後矣。今代曼殊法師膾炙人口之作,周豫才氏醫世之嘆,胡適之氏改良芻議,皆居異域,中心深有所感,而作焉。蓋離鄉萬里,獨坐寒窗,剪燈執筆,靜觀外物以及內,其心眼所視,或炯然洞察,或刻鑿探覽,或雜狂妄之思,或託不得已之情,自有異乎常境焉。感發乎語,一語已成乎紙上,亦能催感興,若響相應,思索演繹,無知所止,其所至之界,自成一家,是世人所未曾見焉,潮流新起,澎湃瀲滟,遂為後進之士導夫先路。由是觀之,吾金中氏之詩亦或其然歟。

金中,西安人,乙卯(1975)年生。齡三歲,能誦白傅《長恨歌》,十三入西安交通大學。甲戌(1994),留學事已定,始學詩。乙亥,遊于我東方之邦,東京外國語大學,專攻王朝文學,十年精研,成文學博士;丙戌,歸國,今為西安交通大學外國語學院教授、博士生導師。東遊日,寄興翰墨,吟哦不已,後上梓刊行,總三冊也

今觀其詩者,海國風物,情景相備者《常寂光寺》、《富士湯》、《東京迪斯尼樂園》、《京都東福寺靈雲院》、《錦絲町》等有焉。

又借意于短歌,換骨脫胎者,《初戀》七律尾聯云:“為君願乞紛飛雪,猶帶芳馨蘋果香”,北原白秋《林檎歌》,乃出處也;七絕《星星火箭》云“箭艙偎靠半空騰,盤轉高低兜冽風。此樂對君終一日,此情于我記全生”,栗木京子《觀覽車歌》,其所據也。

又《自題留日詩詞集》云:“暮誦朝吟度小廬,此生注定路高孤。”《伊甸園》云:“陌生鋼鐵冰都市。”可知負笈異國,讀書為業,固非易事,其心懷亦難免含淒涼苦澀之味。凡文筆之才,心有窮而後益工,故思鄉諸作,多佳句,如《異域塵牽》、《浣溪沙·夢回》、《扶桑抒懷》、《電車中偶記》等,其秀英而盈情者也。又《鄉愁》云:

天涯浪跡正思深,少小時光何處尋。夢越千山飛故室,月華輕撫舊鋼琴。

《童年憶趣》云:

幼日追尋總是詩,暮春麻疹臥床時。溫馨丈室娘懷裡,靜聽斯巴達克斯。

此二首,皆居異鄉而追思舊時,地理之異,流年之隔,兩作詩材,事物虛影,仿佛然交映乎眼中。鋼琴,舊有其物也;暮春麻疹,舊有其事也。而今皆無之,流光荏苒,喪失萬事,回首沉思,不可復得,清哀亦隨之而生矣。遠懷桑梓,行間滿淚珠,是作者情也;讀書研學,亹亹無倦,是作者之大志,見于詩者也。《晨冬》云:

爐火晨冬貴比金,群書博覽凈身心。還如驃勇青年豹,遊獵春宵原始林。

《執筆博士論文》云:

揮毫潑墨廣研經,學海書林自在行。驍勇英姿誰與似,衝鋒哥薩克騎兵。

是二詩章法相同,後二句,乃嘔心之語,恐先得句也。虎豹銳牙,跋扈春夜之林,騎兵衝鋒,突入戰陣,皆比況之精悍者,用之學問,前無古人,警絕新奇,而其闊步胸懷,睥睨氣宇,孤高嘯月之志,悲壯拔劍之情,能盡于句中矣。坡仙詠曰“退之仙人也,遊戲於斯文”,誠此意

內藤炳卿嘗論史學,“文化湊合中心說”“夫時以經之,地以緯之,錯綜而變化之,文化之史,斯燦然成其美焉”,又舉例曰“瞿曇之化,播東南,馬鳴、龍樹之教,開般若宗;其敷西南也,世親、護法之徒,造瑜迦論,皆有所得于外道説焉。其入震旦也,智者、大鑑之法,博大簡捷,超佛超祖,亦豈無染于儒學、道教、清談、玄言之風者歟。凡希臘哲學之祖,多遊于埃及、腓尼基之間;羅馬學者、制法家,概留學希臘;洎乎近世,所謂學術復興,亦其所起,在乎發希臘學之秘鑰,而東方文明,為十字軍所媒,以開歐洲新文物之生面”。內藤氏以地域異同,論古來文學所由而起,能發精微之見。蓋異域之俗,已入我邦,多殊舊習;或又我入異域,親居身于文化相異之地,衣冠飲食,國土風俗,無一相同,住其間,則可依彼而知己,可因其異而認其同,可去己短而取彼長,可睹彼弊而內自反,可據彼美而重識己美也。

彼留學者,乃此之謂也。若金氏詩學者,興乎留學,成乎留學,能以遠遊異域之情,化作己語,斟酌東國之美,自立詩風,可稱“金中體”,其所獲良多也夫。

 

 

二、論金中體

金詩之為體,立意獨步,兼以氣韻相勝也。少年東遊,專心造境,務避陳言,然若以練句對偶之法評焉者,間有樸材新出、璞玉未磨者矣。

譬如《自題》五律云“赤膽思中國,丹心獻女神。誓將胸火熱,高亢頌青春”,赤膽、丹心、胸火皆屬身,其義近乎心情,且又赤、丹二色相類,未免稱合掌格。《留日感懷》云:“君中愛神靈矢無,癡情但覺女郎姝。”中字去聲,而讀者開卷逢此句,不能無惑,讀一聯而後,其意始可解耳。又觀《初戀》云:“觸膚胸底敲金鼓,分手心頭奏樂章。”就一句而觀之,情味甚佳,一聯論之,肌膚、胸底、手指、心頭,悉為身體,金鼓、樂章皆八音喻情者,甚近亦合掌之體也。又《原初》云:“采他青翠寬柔葉,遮你白皙赤裸身。”《與人會于銀座三愛大樓頂層咖啡廳》云:“談笑羅裙君意醉,詳端玉貌我情衷。”《銘感》云:“楚風唐韻中華志,和語夷衣大漢魂。”《狂吟》云:“曠野馳驅彪駿馬,長空嘹唳莽蒼鷹。”皆對法簡樸,類物陳列,韻味疏寬,難稱精妙,《銘感》一聯,殊不免粗廣之短。蓋感懷激烈且軒昂,甚急于求新,而措辭用意,未能全隨之。對偶篆刻之技,造句瑰麗之法,古人盡其妙,而金氏詩,厲聲大言不少,觀其修辭,動輒乏風致。嗟夫,情有餘,詞不足者,抑亦是謂乎。

雖然,斯亦詩之一法也。句法對法不繁瑣,直敘情景,則勢如割竹,響似擊鐘,時見著效。七律《愛意》云:

翹盼佳期眼欲穿,相思潮海漲漫漫。臨風倩影柔楊柳,著雨芳容艷牡丹。一體兼縈真善美,雙生共度樂哀歡。時光宇宙都無盡,愛意對君歌不完。

首聯下三字甚奇,巧翻杜工部詩所云“新愁眼欲穿”,化作思慕之心。下句海潮漫漫,上句眼亦作觀海之眼,情緒更深。頷聯花柳喻美人,較墜常套,對偶合掌,不工;而頸聯以“樂哀歡”對“真善美”,用語新穎,上句詠其人之善,下句詠二者終身之志,邂逅之情,合歡之樂,一聯二七字中,橫溢不已。尾聯茫茫宇宙,歌聲永留,餘音嫋嫋,意境甚佳。《相逢》云:

相逢天地盡生輝,脈脈明瞳細細眉。神態甘泉永恬靜,胸魂烈火漫追隨。每思大膽真誠訴,終是夷猶落寞回。一片癡情傳不得,怕將驚動彼心扉。

《中夜海灘》云:

漲退輕勻海浪聲,依偎漫步近三更。半天銀漢飛翔帶,一道流星啟示燈。熾烈抱擁雙體沸,甘甜接吻百情生。時光流逝從今止,願此瞬間成永恆。

三詩所措之辭,多虛字,少裝飾而直說之,遒勁挺拔,皮毛落盡,後見玉骨,不托物而抒情,花鳥藏身,風露絕影,全非前代義山、西昆之亞流,亦能寫內心衝動之態,描濃艷綺麗之意,譬如顏魯公筆法,大書《洛神賦》,劍氣珠光,相俱得焉,是詩之新體也。

試摘精華之語,如《狂飆》有云:“狂飆一掃頹唐調,勇氣歌來笑熱情。”《青春》云:“漸入人生甘美境,青春現在進行時。”《春鼓動》云:“熱血欲聽春鼓動。”《致熊鑒先生》:“歷史車輪行豈阻,夜空背後是明天。”《約定》云:“攜手隨君帶微笑,一同流浪此星球。”《陽朔觀群山》云:“聳起千峰綠乳房。”皆不待其古來修辭精煉之法而能粹美,意境清新,玉理透徹,自唐宋而來,詩學尚老成,忌生疏淺露,是反其法而得一體焉。

五律七律,須插對偶,束縛詩思多矣。金氏新體,亦于填詞及古詩者,創思無所限,開境最廣。《沁春園·扶桑》、《金縷曲·寄情》、《東京隅田川焰火歌》、《裸體纖夫詞》、《長江三峽歌》等,詞章暢達,字句新穎,如《玉樓春》詠星夜有“宇宙無聲交響樂”奇句。《鷓鴣天·舊居已隨拆遷而不存》云:“深院落,古柴扉,長廊伙伴戲相隨。紙船竹馬今何在,載我童年夢裡飛。”末句寄舊歡于夢影,最使人感焉。

又七絕之為體,四句廿八字,不長不短,尤能截感物之興,以成一詩之體。靈感如電光射黑雲,發乎瞬時而滅焉,然七絕中,其殘影可得而留也。金氏《夢幻》云:“少女沙灘全裸體,安詳沐浴夕陽前。”《前世》云:“前世投胎白堊紀,英姿凜凜霸王龍。”《別離》云:“金色霓虹銀色雨,深情一吻欲別時。”皆前人所未道也。又《夢幻》詩曰:

隱隱蒼涼讚美詩,教堂尖塔暮鐘遲。殘霞天際鮮如血,還似耶穌受難時。

《海波》詩曰:

重尋何處舊溫存,盡日徘徊欲斷魂。默把芳名刻沙上,海波一掠渺無痕。

題材、用語,不泥古賢所賦,造境如意,人或讀之,必驚而謂曰:格律亦能生如斯新句也。是蓋作者求詩于己,志于練石補天,而不敢襲他人之舊套,惟新是圖。故金氏之詩,一言以蔽之曰:立意獨步也。詩人幻視之力,馳魂自在,而字句由此措之,造新律之響也。稱之曰“金中體”,可也矣。

 

 

三、駁世人非金中體

世人讀金體詩,毀譽相半,或評云:“傷于奇矣。”或云:“背古人之格。”或云:“徒追新奇,眩眼以欺之耳。”

余亦以謂:直用外語及外來語者,如《致屈原》、《年慰問電話》、《群山》等,雖賞之,未嘗自仿而作焉,是所以躊躇乎破諧調,厭其峻,畏其難也。若論詩情者,含蓄深遠,委曲精細,而觀其體制,不免甚近一時戲作之詩。雞林金蘭皋所題,縱興揮毫,俚言混入;本朝德川氏時,狂詩盛行,武昌銅脈先生、太田蜀山人輩,詩中多雜和語,但滑稽以鳴,殆不可以詩心評之也。是故詩集中,插外語者多有之,則自近乎彼矣。凡作詩,固非關要之語者,不能入;若有新語可用者,不得已而後始插之,亦取路于崎嶇之險也。費心血而類諧謔,不亦痛乎。

然余素日愛讀新體詩,兼推金氏新詩之舉,何為其然耶。一則所以深察其詩情出自熱血也;二則所以知古來詩文之變也。如以詩之變視之,古今作法,同為詩之一法耳,各含其理,品無高下,唯有作者才不肖而已矣。

杜工部名篇,乃當時怪僻之體也;昌谷、義山創始一格,後人效之者眾矣;炎宋熙、豐、元祐間,蘇東坡、黃山谷風靡一世,宋調遂定;清黃仲則不容于世,窮死,而詩名流芳;同治、光緒間,陳散原發揮才藻,新體大行;民國胡適,親編《嘗試集》,所作雖拙,意義頗深,是皆奇于一時,而開千古者也。遇與不遇則相殊,而雖千萬人,吾往矣,其一也。

故如今可得試之者,試之而可也。何須躊躇盤桓于一處乎。何必猶豫狐疑于此時乎。為之者,今人也,我也,爾也;而為之定論者,後人也,非我也,非爾也。詩之優劣,固不在乎古今、體格、新舊、雅俗之別,惟詩情、心聲之所存,是其善美矣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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