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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潮诗词评论
叶嘉莹:我提倡“弱德之美”,但我并不是弱者

 

      古典文学研究专家、诗人叶嘉莹上周从温哥华回国,昨日在南开大学的家中接受了记者的采访。91岁的叶嘉莹面色红润,因身患感冒,声音沙哑,但依 旧清晰洪亮。采访中叶嘉莹感叹,当今社会提倡成为强者,以强者为德,但她从小受到的教育提倡“弱”才是品德:“我不想从别人那里去争什么,只是把自己持守 住了,在任何艰难困苦中都尽到了自己的责任。其实我这一生并不顺利,我提倡‘弱德之美’,但我并不是弱者。”

  叶嘉莹儿时接触到的中国古典文化让她的一生都坚持遵循弱德之美。从四岁起开始背诵《论语》等古代经典作品,叶嘉莹要求自己要“躬自厚而薄责于 人”。“我一生都受这句话的影响。”叶嘉莹说,“现在的社会提倡要夺取、争取,要通过打倒别人、不择手段地去争取一切。”叶嘉莹提的“弱德之美”的“弱” 并不代表软弱,而是一种在逆境中的坚持。

  在叶嘉莹看来,现在写古体诗的人很多,但水平并不整齐。“现在有些人,知道一点平仄就去写诗了。其实诗不在于写的多少,在于你是不是一个真正的 诗人。没有真正的感情和感动,只是在那拼拼凑凑,写多少诗也没有用。”曾经有人给叶嘉莹看自己的诗作,称自己用古诗来写日记,叶嘉莹很坚决:“可以用诗写 日记,但这不是诗。”

  今年9月10日教师节,习近平总书记在北京师范大学参观时曾提出,不赞成把古代经典诗词和散文从课本中去掉,去中国化是很悲哀的,应该把这些经 典嵌在学生脑子里,成为中华民族文化的基因。据《羊城晚报》报道,曾编纂过3套境内外语文教材的老教授曹础基透露,在全球华人语文教材中,内地语文教材古 诗词内容是最少的。

  叶嘉莹一直以来致力于传播中国古典诗词,在二十年前就曾“上书”提倡应重视古诗词教育。对于古诗词在中小学课本上的增增减减,叶嘉莹称不在于收 录数量的多少,而在于老师怎么教,更在于选择什么诗词。“选的应是精华的作品,而不是糟粕的。如果没有选好诗,那再多也没有用。不在于外表的形式,不能望 文生义、自欺欺人。”

  叶嘉莹在自己数十年的诗词教育实践中,一直对于幼儿接受古典文学作品很有信心。“不要看低小孩子的智能,不要让他们只背浅近的诗。”叶嘉莹举例 称,儿童常念诵的“鹅鹅鹅,曲项向天歌”这首诗是骆宾王几岁时写的小孩子的诗,“这不是一首好诗,背下来一点好处都没有。不如就让他们背杜甫的‘玉露凋伤 枫树林,巫山巫峡气萧森’,他们一样会喜欢。”叶嘉莹曾在加拿大、中国台湾、南开教幼儿园孩子们诗词,在她看来,孩子们非常喜欢背诗。

  叶嘉莹称,学诗要先诵读,再背诵,但最重要的是要理解。“什么是诗?”叶嘉莹突然发问,又马上自答,人是有感情的动物,人对于宇宙和人生的事物 会有关怀和爱心,诗人是因为有了感动才会写出诗来。如果让孩子们理解诗人的感情从何而来,要让小孩子懂,首先老师要懂。“老师都不懂,就让学生乱背,背得 都是错字、别字,都不通,背了有什么用?”

  对于目前中国传统文化的缺失,叶嘉莹更直言不讳地批评了这种社会现象。“中国现在的年轻人,堕落、败坏、肤浅,我们的传统文化丧失,可是也没有 转向西方文化,也没有从心里接受西方文化。”叶嘉莹说,“现在很多年轻人追求西化,过西方的节日,可什么是圣诞节呢,他们也不懂,只是凑热闹,为了吃喝玩 乐。”叶嘉莹称,中国的年轻人做事,很少会去寻求文化方面的思考,“非常浅薄”,这种只追求时髦和享乐,没有文化。

  作为中央文史馆馆员、南开大学中华古典文化研究所所长、博士生导师,叶嘉莹选择“叶落归根”,决意晚年回国定居。南开大学校园内正在兴建一幢集科研、办公、生活于一体的“迦陵学舍”,为叶先生晚年的教学、工作与生活提供便利。

  叶嘉莹的助理张静近年来一直形影不离地陪伴在叶老身边,奔波于大洋两岸,她对记者谈起了叶先生在加拿大的日常生活:叶先生每日的早餐就是两片面 包,一碗豆浆煮麦片,即使是吃这两口饭,叶先生也往往会打开电脑,一边读邮件一边囫囵吞枣地仓促吃完。只要UBC的亚洲图书馆开放,她都会到那里去查资 料、写作和研究,风雨无阻。除了午间到亚洲系的休息室用自带的午餐外,叶先生要在图书馆一直待到关门才离开。叶先生常说:“怎么省事怎么来,吃什么都无所 谓,填饱肚子而已。”晚餐时刻是叶先生一天中最轻松的时分,边吃饭边浏览报纸,叶先生最喜欢翻阅的栏目是时事新闻和文艺副刊,遇到关心的话题或精彩的文 章,叶先生常常会轻声诵读。

  采访结束,有记者告诉叶嘉莹,她将获得某国学奖项的海外影响力大奖。叶嘉莹听罢笑了笑:我很惶恐。我只是个诗词爱好者,算不上什么国学大师。文并摄 (记者陈梦溪)

 

 

叶嘉莹九十回眸:诗词支持我走过忧患

      秋日南开,别有风韵。

  22日上午,走进南开大学寓所,叶嘉莹先生已经在客厅里等候。

  满头银发,黑色的衣裤,坐在明黄色的书架前,叶先生安静淡然得像一幅水墨画。在离先生最近的位置坐下,看到她黑色的边框眼镜有着粉色的内饰,黑色的开衫上缀有小小的亮片,不禁感慨,已经九秩高龄的人,内心仍然如此精致,这是否是诗词之美对生活的浸染?

  环顾四周,不大的客厅里,到处都是叶先生的影子。

  先生座椅对面的墙壁上,一幅画,几支粉荷亭亭玉立,几笔荷叶浓淡相宜。旁边是一块写着“迦陵”二字的木匾。“迦陵”是先生的号。生于荷叶田田的六月,先生的小名叫“小荷”。

  植本出蓬瀛,淤泥不染清

  叶先生上周刚从加拿大回国,这次与记者见面,她谈的最多的还是诗词。

  “什么是诗?诗是对天地、草木、鸟兽,对人生的聚散离合的一种关怀。”天气转凉,先生患了感冒,声音略有沙哑,“诗是情动于中而行于言。”

  先生一生倡导“诗教”,提倡“吟诵”。对于目前国内一些少儿国学班,让不识字的孩子摇头晃脑吟诵经典,向来温和的先生厉声反对,生怕这种不伦不类的做法“误人子弟!”在先生看来,学习诗词应该讲究“兴、道、讽、诵”,例如,学杜甫的《秋兴八首》,就应该先知杜甫其人,理解其际遇,然后再在吟诵中感受诗人的生命心魂。

  说起挚爱的诗词,这位耄耋老人思维敏捷,记忆力惊人。“玉露凋伤枫树林,巫山巫峡气萧森……”说到兴奋处,先生吟诵起《秋兴八首》中第一首,通过婉转的古音,诗歌中生生不已的兴发感动的力量,让人心有所动。

  似乎意犹未尽,尽管身体不适,先生过一会儿又吟诵了杜甫的《春夜喜雨》,还特意强调,“‘好雨知时节’,‘节’字是入声,‘当春乃发生’,‘发’字应读入声,这样念,平仄才对。”

  叶先生回忆,自己小时候,全家人都热爱诗词。“我常记得我父亲每当下雪,就吟一首‘大雪满天地,胡为仗剑游’。我伯母跟我母亲,她们女子不像我伯父跟我父亲大声地在院子里吟诵,她们就在自己房子里面,拿一本诗‘呢呢喃喃’地吟诵。所以我从小就听着诗歌的吟诵,我从小就背诗、吟诗。”

  这样深厚的家学渊源,难怪先生13岁时,就写成了人生的第一首诗《秋蝶》。“三秋一觉庄生梦,满地新霜月乍寒”,对于人生终极问题的思索就这样从诗词中生发。她送给自己一首《咏荷》的小诗:“植本出蓬瀛,淤泥不染清。如来原是幻,何以度苍生。”感怀于少时战乱,15岁的少女,便有了“度苍生”的胸怀。

  自从开蒙时接触诗词,此后的80多年人生里,不论幼年丧母之“孤露”、辗转台湾举目无亲之苍茫、中年丧女之悲痛、晚年回国教授诗词之坚毅……她都用诗词表达。走过命途多舛的一生,老人感怀“诗词的研读并不是我追求的目标,而是支持我走过忧患的一种力量”。她的生命已经和诗词融为一体,她常常开玩笑,“我的诗不是作出来的,都是自己跑出来的。”

  千春犹待发华滋

  叶先生回忆,自己开蒙的书是《论语》,“‘子曰:学而时习之’,不像我的女儿后来在学校读的是‘来来来,来上学,去去去,去游戏’‘大狗叫,小狗跳’的课本,我们开始背诵的就是圣贤之言。”

  在70年的教书生涯里,她一直孜孜不倦地把毕生所学传授给学生,从北平到南京,从台北到密歇根,从波士顿到温哥华,都留下了叶先生与诗词相伴、传播中国诗词的印迹。她希望,用古典诗词把那些“不明”的人们叫醒。

  尽管已90岁高龄,今年以来,叶先生仍举办了多场讲座,常常站着一讲就是两个小时,一口水也顾不上喝。上课时,她把诗句随手写在白纸上投影给同学们看,下课后白纸已经堆了厚厚一沓。

  教了一辈子书,叶先生积攒的讲课录音已达2000小时以上。这几年,每次从加拿大回国,她都会捎回一些积攒下的音频、视频资料,陆陆续续已经运回几十箱。她说,如果以后老得无法讲课,她还可以带着学生把这些资料整理出来,与大家分享。

  多年辗转奔波之后,先生最终决定回国定居,“中国诗词只有在中国的土地上,才有最合适的土壤。”今年,位于南开大学的“迦陵学舍”封顶,她可以在此起居、讲学、著书,漂泊一生的叶先生终于有了一个安稳的家。

  访谈不知不觉进行了一个小时,先生起身去洗手间,我们这才发现,老人的腿脚已经不那么灵便。采访结束,接先生去医院看病的车已经等在楼下。

  深秋的南开已现草木萧瑟,马蹄湖内残荷零落。

  晚年的先生曾自比“残荷”,荷花虽然零落,但莲蓬里面有莲子,莲子有莲心,只要有莲心,莲花就不会死。在《浣溪沙·为南开马蹄湖荷花作》中,先生感言“千春犹待发华滋”,“我在等待,等待年轻人中有没有一粒种子,因为我的讲解而留在你的心里……我要等着,等着这一粒种子有一天会发芽,会长叶,会开花,会结果。”


  《 人民日报 》( 2014年09月23日 20 版)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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