蒋述卓由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的《诗词小札》熟谙诗词艺术递嬗传承,有深刻的底蕴和独特的眼光,对每首诗的解释所展现的均是一个大空间,其中具备着众多文史知识和学问,比如版本学、校勘学、训诂学,还有未成为一门正式学科的“鉴赏学”。
《诗词小札》的一大亮点是鉴赏之文均为典范之作,选目十分注重经典性,比如该书所选的《诗经·秦风·蒹葭》、屈原《橘颂》、曹植《白马篇》、左思《招隐诗》、李白《把酒问月》、杜甫《秋兴》、刘禹锡《西塞山怀古》,都是经过时间筛选的脍炙人口之作。但经典不等于是难懂之文,因而蒋述卓还十分注重选目的大众性、可读性,像孟郊的《游子吟》、王安石的《元日》、叶绍翁的《游园不值》,作者完全是站在普通读者的角度,坚持所选之诗尽可能浅白易懂,尤为强调语言的纯正与手法的高超,即常言的“诗味”。这些诗味醇厚的篇章,普通而不深奥,便于一般读者欣赏。像白香山诗之老妪能解,此之谓普通,而非粗鄙不美。蒋述卓的诠释章法绵密,言辞优美,这与作者所选的作品大多无俚词鄙语或奇字奥闻有关。《诗词小札》所选的名家之作或境界高远,知音难再;或诗意浓郁,空灵清迴;或自然具体,诗眼醒豁;或平淡自然,寄托深远。总之是辞意明爽,以能涵养文学兴趣为主。
《诗词小札》大量选的是阴柔之作,表达的内容不是硬邦邦的,而是“吊古伤怀,溯史感慨”,或“小楼听春雨,晴窗细分茶”,或“芳草斜阳外,酒人相思泪”,或“江湖飘零,流光感叹”。不过要强调的是:像鲍照《拟行路难》所写虽是衣食住行一类事情,但透露出来的却是“悲歌争命运,宽解心底愁”那样一种高贵气质。而《诗经·邶风·击鼓》在睿智、幽默中透露出的是一种“永久的承诺,不变的情怀”那种和善和永恒的人性。
蒋述卓鉴赏古典诗词,另一特点是不就诗论诗,而是举一反三,牵引出少则三几例、多则上十例的其他诗作加以论证,如谈《诗经》的《桃夭》,作者旁征博引,讲到“后人用‘艳若桃花’来形容美人,用‘桃花缘’、 ‘桃花运’作为爱情的隐秘象征,陶潜用‘桃花源’来寄托他对安宁自足社会的乌托邦理想,崔护用‘去年今日此门中,人面桃花相映红。人面不知何处去,桃花依旧笑春风’的诗句表达了对美好爱情的企慕、失落和伤感,孔尚任创作的戏剧《桃花扇》,不仅以扇面桃花象征了李香君的青春美艳,更以她血溅扇面的情节歌颂了一场壮烈凄美的爱情”。这种八面出锋、仪态飘散的文字,如果没有众多知识的积累,是写不出来的。
笔者在“文革”前购买过刘逸生在《羊城晚报》开的专栏结集《唐诗小札》,每当下放农村劳动的日子,累了就在煤油灯下细细品读。现在我则将蒋述卓的《诗词小札》带在身边,在出差的旅途中阅读。蒋氏这本书从书名到写法,显然师承刘逸生。围炉絮语、书斋清谈,皆刘逸生、蒋述卓二人的风致所求。所不同的是,蒋述卓青出于蓝胜于蓝,他不满足于驾轻就熟、探囊取物,而是选择了更上一层楼的“苦”功,即不止于须臾间度越古今的写法,还辅之以横跨中外的现代人感触。像对陈师道《绝句》的阐释,不愧是对古典诗词进行现代新解的典范,读者能从中悟到现代性的思考,这是刘逸生所没有的。
与《唐诗小札》另一不同的是,《诗词小札》还选了些当代人写的旧体诗和新诗,而新诗又有境外作者写的名篇。像蒋述卓对李叔同《送别》的解读,使读者看到中华诗词传统的源远流长以及在现代词人中的传承。至于台湾诗人洛夫的《问》,许多读者均不熟悉,这完全是出于作者对哲理与禅趣的爱好。蒋述卓将难懂的现代诗解释得头头是道,其谈锋所致、视界所及,就是治台港文学的人也难免汗颜。
( 2014年08月20日08:27 来源:中国作家网 古远清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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